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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虫】阿勒顿庄园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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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那是个风光极佳的地方。”坐在Allerton先生老旧的车子后座，年轻男人转过头看向窗外。他有一张朝气蓬勃的英朗面孔，极富魅力。

“啊，Edward，”Allerton已经年过半百，此时坐在他身边，大笑起来，“你这么说是因为上次你没有经历约克郡的独特春天，在万物生长之前，这里简直是地狱。”

男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不禁点头附和。

车子颠簸得厉害，干燥烈毒的西风吹刮过车棚，真让人感觉自己置身于马车上，在一条十七世纪的土路边行驶。

好在这段疲惫不堪的旅途离终点越来越近。

阿勒顿庄园的黑色围栏出现在视野之中，被荒芜却整齐的农田包裹，随后是一座城堡样的建筑，矗立在庄园中心，宣示着主人在经济与品味上的双重地位。

下车的时候，管家太太急匆匆赶出来接过二人的行李。

“Jackie，”老人忙不迭向管家介绍道，“这位是Anthony Edward Stark，年轻的小伙子，著名医生，大洋彼岸的客人。”

管家是个干练的胖女人，得体地微笑着拎起行李：“我该怎么称呼您？”

“Tony，”男人点点头，“从前同事都习惯叫我Tony。”话音刚落，Allerton先生立刻反驳道，“难道不是Edward更绅士？小时候你爸爸从来都这么叫你！”

Tony想要反驳他，父亲从未如此称呼自己，不过看他一副不想有一点烦恼的样子，男人决定还是自己将这些咽下去。

“随您方便，先生，”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同老人向内走去。

-

“Harry？”男孩敲了敲门板，心中纳闷这个家伙怎么能在盥洗室里浪费掉半个小时。正当他打算招呼其他家仆来帮忙的时候，Harry Allerton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天，”Peter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裤脚衬衫上都是泥土和水渍的少年正是Allerton少爷，“你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妖怪袭击了一样！”

“别！先别数落我，Peter，”男孩狠命甩掉头上挂着的枯枝残叶，吞着口水，上气不接下气，“你肯定不敢相信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什么了！”

“说实话，要是它把你弄成这个鬼样子，我倒是挺好奇的。”Peter耸耸肩。

“Edward！”不顾对方的奚落，Harry继续沉浸在激动兴奋中难以自拔，“Edward！那个美国医生！”

Peter将自己男仆衬衣解开一颗扣子，努力回忆这个“Edward”是哪位贵客，忽然，他的深情完全凝固了，逐渐被彻底的震惊所取代。他死死抓住Harry的手腕：“Tony Stark？是他回来了！”

不等少爷点头，Peter从地上跳了起来，“老天！我……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Harry笑着抽出手来。

“他现在就在门口，快走，咱们一起去，给他一个约克郡男孩的‘warm welcome’！”

男孩挤了挤眼睛，他们立刻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撒开腿向庄园门口跑去。

-

Peter Parker是庄园上最年轻的男仆。

他是十五岁起才可以做男仆的，此前一直是他的婶婶May在料理事务，他因为长相可爱机灵，深受Allerton夫人喜爱，因此这个女人送他去和自己的小儿子一起读书，使他们自幼情同手足。

可是勋爵家的少爷毕竟同出身低微的男孩天差地别。十五岁的时候，Harry名义上继承了第一笔家产，而Peter正式成为一名家仆，穿上墨黑色的短裁燕尾西装。

他和Harry十六岁的时候，瘟疫蔓延到约克郡，一个月不到，就夺走了二人至亲的生命。

Anne作为长女，带领整个家族安葬了Allerton夫人。时过境迁，转眼Harry和Peter也已经快到十九岁，过去的事情被不断埋没，无人愿意提起。

Tony六年前曾经在庄园度过一整个夏天和秋天。

Stark一家是全美洲最富裕的家庭，男人的父亲与Allerton勋爵素来交好，出门探访之余，希望Tony体验不列颠的庄园，于是将他一人留在这里，还为他积累了不少种植园经验。

他很久没回来了。

回国以后，他在二十二岁即完成了医生学位，以近乎天才的成绩离开学院，就职不到一年，就亲自操刀执导上流人士的脑部神经手术，迅速享誉海内外。

刚进到主厅，男人走了不到两步，就被两团毛茸茸的家伙用力扑住，险些让三个人滚成一团跌倒。

一个高个子，纤瘦出挑的身型，亚麻色的头发归顺在额头后方，满脸笑容，此时站定上下打量Tony，“先生，您看起来好像美洲王子。”

“Harry，”Allerton勋爵赶过来，作势要教训儿子，男孩立刻嬉笑着缩头后退，另一个见状挡在了少爷面前，于是老人停下了手。

“抱歉，先生，我的责任。”Peter咬着牙等待看似近在咫尺的小惩罚，然而勋爵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率先走上了楼梯。

Tony正调寻记忆，想着这两个面熟的男孩姓甚名谁，以及让人头疼的繁复称呼。

“这是Harry Allerton，”Peter一眼看出男人的心思，向后退了半步，中规中矩地介绍着。

“你呢？”Tony将手搭在了他肩上，笑着刮过他鼻梁，“Parker，对吗，little Parker，和我在树林里摘果子的Peter Parker，”男人比了比Peter额头到他下巴的位置，“你长得真快。”

是的，曾经十二三岁的矮个子少年现在已经有了几乎成型的轮廓和线条，原本微贱的男仆燕尾服穿在他身上，反倒给了他独特的、难以忽视的魅力。

挂在枝头的青苹果泛起了红色，看起来都已经是甜的，也许有些涩，但是他会习惯。

“我很想你，Mr.Stark。”

“你应该叫我Tony，和以前一样。”男人想要给Peter一个简易吻手礼，然而男孩却和触电一样抽回了手，踉跄着继续后退了几步。

Allerton一家早就离开门厅各自进了房间，更别说三分钟热度的Harry少爷，他早跑到其他地方偷闲去了，否则被勋爵捉住是要继续做功课的。

一时间，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中间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先生，我是男仆……我得做符合我身份的事情。”

“噢，Peter，”男人叹了口气，将他拽到身边来，瞬间将那段距离扯碎，“他们可以说我没有礼数，但是我就是这样。我对身份地位——没什么概念。”说着，Tony捏了捏男孩的肩。

“我很想你，先生，真的，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Peter犹豫着抬起头，用很轻的声音告诉他，好像这是个秘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也以为。”

“所以，Mr.Stark，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出诊？”

男人右手插进口袋，怂了耸肩，看向门外，“总归是有事情要办……所以赶回来。”

他神情显得不太自然。Peter暗想。但是他将这理解为自己的错觉，毕竟对于生活他还不能理解得太透彻。Allerton先生总是这样告诉男孩们，年轻人一无所知，却鲁莽至极。

也许在这条理论上，二十四岁与十八岁并没什么不同。

-

再见Peter Parker的青年医生默默凝视男孩兀自引领他前进的背影。

他有些恍惚。

眼前的阶梯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我不仅仅想吻你的手，Parker，他张开嘴，却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他应该说出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