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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ᴛʜᴇʏ ʜᴏʟᴅ ᴏɴ ᴛɪɢʜᴛ

🔒@电子烟花

【铁虫】这里

•自闭症

•成年/正常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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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底断的金属轨道被打磨至发亮,震动着接纳从身上碾压而过的钢铁怪物。

天色逐渐由灰蓝转为纯粹的宝石蓝,像是揭去一层牛奶糖上的玻璃纸,将宝藏显露出来。火车速度不快,红色车身轻微摇晃,发出疲惫的轰鸣和细碎的撞击声。

男孩靠在座椅上,细细打量对面沉睡的男人。

他有一头打好发胶的金棕色短发,在左侧额角分出一条缝隙,能看见发根其实颜色更浅,发质更柔软。

他的毛呢西装很厚重,仿佛一条薄毛毯盖在头上,吸进去和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温的。他上唇有胡须,下巴上也有,不是细而精致的,很坚硬,颜色的错综显示出他不易察觉的真实年龄。

他的睫毛很长,形状规整,几乎让人怀疑这样的构造是否有人专门修剪,光线从斜上方落下来,抖得影子一颤。

Peter向前探去身子,抑制不住想要去用手指碰他嘴唇的愿望。理智压制着他,迫使他尽快苏醒,再一次疑惑地坐下来。

“Peter,”男人被眼前光线的扰动搅醒,“你刚才站起来了。”

“棕色。”男孩有头无尾地说。

“什么?”

“棕色。”语句没有任何变化,他站起来,指着自己眼睛的位置,上下移动两下,再次重复,“棕色。”

“噢,坐下,”男人手背抬起,向下挥动,“Peter,坐下。”

“好的,先生。”男孩坐下来,浅茶色的连帽衫在领口下滑,布料柔软,纹理清晰,褪下去,到脖子下面五厘米的地方。

人们说阳光会消失,这是错误的,是主观观察的错误推测。阳光从不消失。

如同此时,男孩的鼻梁和眼睑被火车车窗的阴影罩住,可是阳光依然变化旋转着浮动,停留在他嘴唇,随着他说出几个涣散的词汇而聚合,成为各式不同的形状,亲吻他。

男人凝视着他的脸。他看起来与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他看起来很好,好得近乎要超过自己的想象。

“Peter,”Tony开口,“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我知道,Mr.Stark。”

男人笑了,变换了坐姿,一只手臂支撑在膝头,好让自己的声音能够离他更近。“可是Peter,连我都不知道。”

“这里,”男孩再一次站起来,毫无顾忌地前倚桌板,伸出右手,用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完整的圆。

“抱歉,”男人轻声叹息,“Peter,我听不明白。”

Peter抿住嘴唇摇摇头,低下身子,摸了一下男人西装的翻边,在胸口的位置画了一个圆,点在圆心的位置,之后抬起头,在离Tony近在咫尺的地方轻声吐出气息。

“这里。”

于是男人两指托住他的头颅,吻在他的额头上。

“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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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跪下来,在街角一处废弃的工厂门边。他的男孩呻吟着,紧紧用双臂锁住膝盖,白色的衬袜大概是被过往车辆溅上了污水,让两条纤细有力的小腿看起来同斑点狗一样。

他的脚踝线条纤细而流畅,像一根琴弦,抖动了一阵,停息下来,再没有声音。

他的头深深埋下去,男人只听到汽车和行人从石板路上游离而过的响动。

“嘿,”西裤被雨水浸润,冰凉的渗透进骨缝,生发出隐隐作痛的酸涩,“回家吗?我猜你会乐意洗个澡。”

Peter哼了一声,将眼睛露出来,望着男人,没有回答。

泪水。眼泪充斥着男孩微红的眼角,Tony却知道这与悲伤无关,Peter与悲伤无关,那只是些咸味的生理性液体,构成一个看起来结构完整的生命体。

“晚餐,洗澡,干净的、不,不对,干燥的衣物,”男人循循善诱,像对待一个街边的流浪犬,比起小心他的尖牙和利爪,你更期望他不要由于失措逃离这个地方。

男孩露出了整张脸。

哦,他哭得真够糟糕的。而且甚至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Tony的呼吸暂停了一下。

“相信我吗?”男人犹豫着,将手掌覆盖Peter在冰凉的颈部,他感受到那几寸皮肤从灵魂深处迸发出震颤。“认得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茫然地吸气。

“那很好,Peter,”他继续说,他感觉自己在自言自语,在梦呓,或者在阅读,“你认得我,很好,我很高兴。”

“真的吗,先生。”Peter的声音不像往日,喑哑而苦涩,因为寒冷撕扯着声带,唯有语调的空虚依旧钟情于他。

“当然,Peter,”男人有意一遍一遍重复他的姓名,似乎是怕他忘记,或者怕他在哪一个瞬间忽然否认掉它。

“今天很凉快。”他忽然说。

“没错,”Tony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水珠从他发梢径直掉落,从地面弹起,留下潮湿的水纹,“我有时候会觉得,这种天气对你的衣着来讲是不是过于凉快了。”

穿着大衣,Peter摇头,放松了手臂,让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都支撑在湿滑的台阶上。

“凉,”男孩重复,“凉很好,这个季节一直都很凉。”

他的认知没有任何障碍。

“如果你喜欢的话,”男人保持着双膝着地,向前挪动,将他的手捉住捂在胸口,摸过他干燥的头发,“这个季节就很好。”

“你也是,先生。”男孩站起身,抱住Tony触感真实的上肢,没有再重复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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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会考虑开除,或者您能找到什么特殊教育……”

“他不特殊,他几乎每门功课都是A。他不需要特殊对待。”

Peter坐在学院教务室门口,试图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头很疼,不是面对大学课程教材的那种比喻性质的头疼,好像颅骨上方有一道缝隙,有人将螺丝刀和钢尺嵌进去,用力向上撬。

这一段描述是上一次生病Tony问他“感觉怎么样”时他总结出来的。他很喜欢,但是他清晰地记得他说完这段话以后,男人脸色发白,默默注视了他很久,给出一个建议:

“我们还是设计一个五分制描述疼痛的机制吧,Peter。那样更直观。”

看来Mr.Stark认为“直观”和“画面感”不是一回事,Peter很喜欢这一点,因为人们总是混淆本来已经划分明确的规则和概念。

他刚才和另一个男孩进行了一场公平的竞争。

“有种就揍我,”那个人说,“如果打赢了,我就相信你的实验结果。”

但凡这个约定生效,都不会造成这种后果。他没分清这是一句玩笑话。他从不开玩笑。

Tony Stark在屋里和教授不停争论,隐约,Peter能听见拳头敲打桌面,掀起教辅纸张再扔下(不过依然落在桌面上),以及其他人从内门进进出出的声音。

他在考虑睡一觉,不过在这里他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鉴于这给Mr.Stark带来了麻烦,他感到很抱歉。

他想起今天自己提出的实验结果,那肯定是正确的。他很想叫那个男孩“呆瓜”,不过Tony和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自卫场合,最好不要妄加评论别人。

尽管Peter不认为他本人做到了这一点,他依旧尽力遵守规则。

他喜欢规则。

“OK,Peter,”男人关上门,走到Peter面前,“我很骄傲你拿出的实验数据,精准无误。”

“可是我打了他。”

“……我知道,”Tony将已然站起的Peter揽在身前,试探着他能接受的力道和感情,避重就轻地开脱,“你不是故意的,有得有失。”

“对不起,Mr.Stark。”

“求你,Peter,”Tony笑着回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彩色的纸券,“别坏了你半天假期我们去吃披萨的好心情。”

Peter想要亲吻Mr.Stark,不是亲吻脸颊,而是嘴唇,他知道人们都觉得这不是一个男孩对另一个男人表达感激的正确形式。

可他想表达的不是感激。

-

Tony看着Peter。

男孩正端坐在书桌对面,翻阅一本书籍。书页因为老旧而变得纸张脆弱泛黄,因此男孩用手指捻起页角时格外小心。

翻动的声响听起来很像大片的落叶,顺着并不激烈的秋季信风,被托扶着翻转,折了几个方向才肯温顺地回归地面。

Peter忽然抬头看着Tony,以询问的姿态,不自觉地将整个下唇含在口中。

“Mr.Stark,我不完整。”

“谁告诉你的?”“我的推断,”男孩抬起手指,弯曲过来,抵在太阳穴,“我不一样。”

“听着,”男人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坐直了身子,两只手在面前交叉,“你不一样,你是不一样。”

“但是你很完整,Peter,作为一个人,你的思维和情感都很完整。你做得很好,并且我知道以后会更好。”

“这是没有依据的推……”

“拜托,我需要说完。”

“好的,先生。”

“你很完整,Peter,”Tony深吸一口气,以稳定自己的声线,“我了解你,你比那些人完整得多,你只是……他们没看到而已……”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解释很无力。所有人都看不到,除了他一个人。他看见一个年轻,干净到纤尘不染的灵魂,离他越来越近,靠拢他,祈求着渗透进每个细节,渴望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不敢点头。

“我在哪里,先生?”Peter没有表示赞同或者否定,只是来到Tony椅边,希望他能够将皮肤的温度分给自己一点。

皮肤和口腔的接触都不算卫生,男孩忽然想到。

“图书馆。”

男孩摇头。不是的,他用口型说出,我没在问这个。

他将手放在男人胸前的位置,去这里,先生。

Tony站起来,攥住他的手腕,亲吻他的嘴唇,以Peter在影视作品中所有能看到和想象到的形式,吻他。

“我很完整。”Peter在男人耳边低语,握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生命跳动着缘起的地方。

“是的,Peter,我明白了。”

Tony Stark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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