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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ᴛʜᴇʏ ʜᴏʟᴅ ᴏɴ ᴛɪɢʜᴛ

🔒@电子烟花

【铁虫】 [如果声音记得] 03.

战争。失明。

 

和 @何以解忧 反正夏木是不成了  夏总联文。

再次隆重夸这个大好人!

 

前文——

Chapter 1

Chapter 2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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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这是Tony对夜晚久违的形容词。


醒来时Peter本能地迷迷糊糊伸长了手臂去够旁边床铺的男人,没想到指尖探过去,居然摸了个空。


男孩心里一紧,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好在刚刚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就看见了男人晃悠悠站在桌边,拿起香皂,放在鼻下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洗脸?”Peter小声问。


Tony因为毫无准备,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喉咙,转过身来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只是熟悉一下房间地形而已。”Peter不由得看着他精致的下颚笑了起来。


“那估计是没必要了,今天我们就转后方,很快就要和这里道别了。”


听到这话,Tony点头表示明白。


一边望着他,Peter连忙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准备扶他一把,忽然Tony向左边迈步,足尖正绊在折叠铺的金属床腿上,整个身子毫无征兆前倾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Peter瞬间伸出手臂从他腋下穿过,他将Tony以半跪的姿势揽住了。


两只手搭在Peter肩膀上,Tony单膝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没问题吧?”Peter急切地抽出一只手扳过Tony的脸上上下下急切检查起来,加速的呼吸像幼犬的鼻息一样散发着刚刚睡醒的淡香,全部洒在男人眉宇间。


Tony用食指侧面勾住了Peter耳后,摩挲发痒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感到了男孩呼吸的暂停。


薄茧包覆下的手指慢慢在年轻的面庞上游走,从眉上的额头到鼻梁最上方小小的凸起,顺着脸侧滑下来,又回到睫毛两边,最后将拇指垫在两片单薄柔软、此时正微张着的嘴唇上,“你想拒绝?你不会的……这个,权且当成报答。”


他根本没有等待Peter的答案。


就像八十八毫米口径的炮筒,在没有预热时上膛,一切都是冰冷的。Tony的舌尖慢慢探入,犬齿抵住Peter上唇,吮吻着男孩唇角,又将热情与常年浸泡在欢愉中挥之不去的龙舌兰酒香渡入他口腔深处。如果说稚嫩的舔舐算得上回应,那么Tony就能看出他的无措与应允。


站起身的时候,Tony忽然晕眩不已,摇晃了一下,于是Peter再次抱住了他的腰,依然微微喘息着。


两个人良久无话。空气里弥漫开微妙的味道,荷尔蒙混杂着心率向上攀升。Peter看进Tony在清晨显得格外浅淡的香槟色眼眸。他从未如此确信自己曾经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想象不到如果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闭上就再也不睁开的样子。


而现在其中一切风景都只向自己一个人铺展。


外面机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忽然传进来,这才让Peter想起早上还有固定的集合转移时间,于是不得不松开了他。


“你真的不要紧?”


“你说呢?”Tony笑着顺便在男孩没戴军帽的鬈发上摸了摸,凭记忆走向自己放水杯的地方,“我想喝点水。”


Peter也来到床边开始打点离开前需要整理的必需品,用绑带将被子和衣物都捆好,随后用部队早上提供的一点热水温了两盒罐头,捞起一盒在衣角上擦了擦递给Tony。


Tony少有的安静,至少坐在床边听着他收拾,在听到指示以后拿过罐头顺着拉环扯开,用几乎变了形的铁勺挖舀着。


“其实我感觉牛肉罐头很不赖,”Tony在男孩咀嚼的时候开了口,“要是天天有的吃也不错。”


Peter又吃了一口,若有所思点点头,蓦然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才硬生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答应了一声。


“但是这地方的酒很烂。”Tony听起来十分不满,来之前他可是在一个遍地酒馆的地方生活了数年,“你真该尝尝波士顿郊边酒馆的威士忌,我敢说没有更好的……就在图书馆左后门对面。”


“我住的地方好像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有家不错的三明治店。”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有几刻钟他们似乎身处乡间的小旅馆度假,不久前和即将到来的枪炮轰鸣如同幻梦。


卡车来接他们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三十分。


两个人坐在后座,Tony穿了Peter初次见他穿的那件羊毛大衣。尽管能看出是旧的,Peter还是尽量将它洗得纤尘不染。车子刚发动没多久,Tony就闭上了眼睛。


让他睡吧,Peter想,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脸上。原来一个人看不见的好处就是,自己一直盯着他看他也不会知道。别过头去望向满目疮痍的窗外,Peter最终还是选择闭眼不去看。大概只有五分钟不到,他也陷入了沉睡。


卡车摇摇晃晃,像是儿时街区里一架总是要排队才能玩到的秋千。Peter很久没做梦了。他梦见以前常去的糖果店,十五美分的糖果是蜂蜜的味道。含着明黄色的硬糖,他走出那间小屋,门外等着他的其他男孩和他击掌,随后一起向学校的方向狂奔而去。


笑声和疯喊混杂在一起,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走进教室,他忽然就坐在了结业升学考的考场上。十九岁的少年咬着笔杆,一道一道写下烂熟于心的数学练习和物理公式。陡然间教室外炮火四起,Peter在座位上茫然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阳光被席卷而去,满城废墟铺展开,杳无声息。


炮弹砸在他右肩上,Peter喘息着睁开眼,看见原来是车停了,Tony的头歪过来靠在他肩膀上。勤务兵正在将两个人的简单行李向不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小型指挥部中搬过去。“Tony,醒醒,我们到了。”如释重负,男孩冷静下来,用手尝试着把Tony沉重的脑袋移开。


手掌撑着昏昏沉沉的男人,Peter忽然意识到,这种温度摸起来可不像是正常人三十七点五摄氏度以下的体温。他连忙用手撩起Tony因为乘车而有点毛糙的头发去检查他的伤口。


完蛋了。Peter满脑子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有失一个少校该有的威严,他像只敏感的猎豹一样跳下了车,可是离开Tony单独去找医生他又放心不下,只是围着车打转,最后揪住了来取两个人衣服的士兵,“帮我叫一下这里的医生好吗?”


“可是长官,上级吩咐我的任务是整理你们的行李和……”木讷的勤务兵简直让人头疼。


男孩失掉了最后一点耐心。


“我让你去你就去!我他妈的是少校!”


简陋的担架来抬Tony的时候,男人有一点清醒的迹象,将手从担架旁边伸出来,含混地喊了一声Peter的名字。“我在。”Peter看了一眼身旁干练的短发军医姑娘,忍住了自己想要在Tony脸上或者手上印一个吻的企图。


这大概是全世界,至少这个世纪看起来最焦头烂额、没组织没纪律的后方转移。少校攥着不知名伤病的手,伤兵躺在破破烂烂的担架上,担架前面脸色难看的军医回头盯着两个人来回扫视,傻乎乎的勤务兵拎着两个人少得可怜的衣服。


“伤口是哪个连队军医给你缝的?感染这么严重。”医生一边皱眉拆着早该取出的非医用棉线,一边在心中暗想,自己所在的医学院是否存在技艺如此糟糕的校友。


“我记不清了,”在吃了退烧片之后,Tony神志逐渐清醒过来,尽管浑身上下难捱的燥热与头上恼人的刺痛搅得他说话带着压抑的气喘,他还是不忘调侃一边满脸通红的男孩,“少校,你知道是哪个漂亮的军医女孩为我处理了伤口吗?”


Tony感觉到Peter拉着他的手在他虎口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你是哪个军区的?”医生像是为了缓解房间内尴尬的气氛,随口问道。


一阵令人纳罕的沉默。


“小姐,这些你不需要知道。”Peter将手下意识摸向了腰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这是Tony第一次听见这位年轻的长官用如此严肃傲慢而让人不敢追问的语气同人说话。


恍惚间,他希望自己能够看见男孩的模样。他手指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将铭记于心,尽管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拼凑不出那样一张美好的面容。他想记住关于Peter的一切,如同这样自己就算拥有他,就算他其实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然而,他只能记住他的声音。


他早该在Peter看见他的一瞬间就被枪决。


而现在这个男孩不惜随时违反军规来保护自己这个孤魂野鬼。


姑娘尽职地完成了消毒便留下药物离开了房间。虽然她被冒犯的不快全然写在了脸上,Peter依然需要承认,她缝针的技术不知道比自己强了几千倍。Tony脸上被一个菜鸟新手处理过的刀口此时平整了不少,但是依然因为感染看上去糟糕透顶。


“……疼吗?”Peter尴尬地松开他的手,打开了窗户。


“不疼。”


Tony的语气平淡自若,如果不是他满脸苍白还汗涔涔的,Peter几乎要相信了。他分明是个很怕疼的人,此时却只是闭着眼睛,没有一句抱怨。Peter拿着一个小时以后应该换给Peter的药粉,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掀开男人额头上的纱布,男孩能感觉到躺在床铺上的人抖了一下。


“你没有麻药吗?”


没听到任何回答的Tony感觉整颗心悬了起来。


Peter干咳了一声,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利落地剪开整张的新纱布,男孩拿起湿热的毛巾,犹豫着慢慢擦下去。Tony几乎是一瞬间就钳住了他的胳膊,“嘶——你能不能轻点?”


“好。”


男人脸色很坏,棕色的头发有些濡湿了都贴在额角,汗水流进伤口边缘让疼痛变得更加不堪忍受,而且现在看来除了忍受也别无他法。


压低声音沙哑的呻吟与抱怨只是让Peter的精力更加分散,紧张程度也直线上升,几乎想扔掉手里的东西。


“疼死了,你能不能说句话?”Tony伸手想去摸Peter的脸,被他躲开了。男孩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一边擦伤口消毒,一边给他讲自己以前听过的北挪威童话。


Peter没头没尾三心二意还翻来覆去的讲述方式对于缓解痛苦毫无帮助,细碎的词句像是机器的杂音在晕眩中径直啮咬双耳,反而使他更加烦心。


“猎人来到一片……”


“行了。”


“嗯?”Tony忽然的打断让Peter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唱歌吧。”


这应该是这位士兵人生中提过最后悔的几个要求之一。


“好了,Peter,算我求求你别唱了,别折磨伤员。”


随着药粉一点一点覆盖在伤口上,Tony猛然抓紧了衬衫的衣角,呼吸加速了一倍,牙关咬紧,“我错了,我不应该骂你,你别趁火打劫。”


Peter气得笑出声来。


“还没结束吗?”最后包扎的时候,Tony问了一句。


“很快了。”Peter一丝不苟地将纱布在他头上缠好。


转身要去收拾自己单人床的男孩在离开前一刻被牢牢拽住了手腕,“你得补偿我。”Tony的语气里莫名多出了几分强硬,似乎他的命令就是最高旨意。


“躺过来。”他的手在身边的床铺上拍了一下。


尽管是个无理的小要求,作为今天一切罪魁祸首的Peter还是乖乖来到他左手边躺下来。床很窄,空间并不充裕,男孩不得不向里靠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不翻下去。


总之最后就成了他枕在Tony手臂上。


忽然又没人说话了,屋子里安静得让人不习惯。Peter闻到了男人身上尽管经过战争洗礼依然挥之不去的烈酒气味。他是一个老将,少校自然知道,从他手上每一寸磨伤,他甚至知道Tony常 使用的枪械型号。


他不想质问这些,也不愿去追问。Tony带给他的是战争之外的喜悦欢愉,是不沾染鲜血的玻璃杯。


“后方真的很安静,”男孩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出拖长的奇妙腔调,他感觉到Tony动了一下。


“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们没在这里遇见?”没来由的发问让Peter愣住了。


“……没来得及想。”微微抬起头,Peter注视着Tony说话的嘴唇。


“我还感觉很庆幸,毕竟你看起来可不是我在酒馆能遇见的好孩子。”


尽管那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勾起的嘴角和眼角流出的光彩依然带给少年人难以形容的感觉,“我真想不到自己喝着伏特加在酒桌旁边看见你……我猜你要是真在那,也是穿着衬衫手里拿着作业。”


Tony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深海中的帆船。


“我可以给你点一杯轩尼诗,坐到你身边去,只和你聊学术,把手搭在你肩膀上……”因为一阵没有完全退却的疼痛,Tony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会表现得老练自然,像个职业行骗的行家。”Peter将手臂抬高,正好摸到他的指尖。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鬼使神差般回应了这些荒唐的幻想。


“没错,”男人低沉成熟而饱满的嗓音里夹杂了轻笑,“我会仔仔细细看着你的脸,听着你说出的每一个词句,假装不经意问出你的名字,然后借机打听你的家庭住址。你只是像一只陷阱里的小动物一样牢牢被我抓在手心里。”


Peter感到自己上颊反常地发烫。他看不见的,男孩安慰自己,继续听下去。


“一杯轩尼诗足够你喝醉了,”并没有停止妄想,男人不声不响将右手摸进口袋里,“你喝酒脸会红吗?”


Peter脸上像被羽毛擦过去。


“我会在酒馆里就忍不住吻你……”


“这不公平!”


“我可不讲究公平。我可能还会……看起来你不喜欢我讲出来?”Tony在笑。


男孩说不上来自己乱成一团的心情,只是理亏地翻身选择背对男人躺着。


“我会把母亲留下的戒指戴在你手上,告诉你我希望带你回家去……告诉你我希望冒昧把我的姓氏加在你名字后面。”随着布料棉线断裂的一声脆响,男孩感觉自己的手被拿起来握在两指间,随后中指被凉意附着。


真的是一枚戒指,银灰色的。


他转过身去,Tony正悠闲地闭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睁开。


"How do you like this?"他问着。


男生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年轻却经验丰富的少校经历过将近二十场战役,流弹和炮火以无可计数的次数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至少有八次他险些丧命。


就算如此,他也从未心跳得如此厉害。


仿佛并没有等待什么回应,Tony兀自说着:“我知道钻石更好,但是她喜欢水晶。”听到这话,Peter才发现那枚戒指上还镶嵌着一粒细小的宝石蓝水晶。


像是吞并了天空与海洋。


“我在问你问题,”伸出手试探着他脸侧的温度,连触觉都尝到了绯红。Tony食指慢慢滑到Peter的唇下,“你平时话可没这么少。”


似乎是在思考。


这个回答来的并不算快。


“I like it,”明知道Tony看不见,Peter还是看进他的眼睛,如同观赏一件橱窗中的艺术品,“I like it,very well . ”


夜晚总是在抬头的一瞬间,悄然来到。


有人说夜色如潮,而潮水之下掩藏着暗礁和旋涡。在海洋深处如此,在人群中也一样。


没有灯塔的航行中,睡眠是唯一的慰藉。


甚至连承诺也不可靠。

 

————————————————————

 

惭愧我写了这么久。

最近真的忙炸。

 

而且这个下一章也是我的,

要催请催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OK就这样。

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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